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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二十一岁的时候有了我，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上大三。
同样的是，我们二十一岁那年，都是小三。
也许这就是宿命。
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爸，我也从没听我妈的亲人朋友提起过我爸，甚至在我印象里我连一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没有见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总是打我。
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她打牌输光了钱的时候，甚至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她都会打我。
她总是一边用力地打我，一边骂着孽种。
我哭得越凶，她就打得越用力。
有时候打累了，她也会抱着我哭起来。
知道我妈曾经是一名小三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
那一年高考后，也许是因为怕承担不起我的学费。
毕竟她开的服装店，只能勉强维持我们娘俩的基本生活以及我当时的学费。
我妈找了一个男朋友——年长我妈两岁，货车司机，离异，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儿子跟着他前妻。
他爱喝酒，有次喝醉了拉扯着我妈的头发，骂她贱货，骂她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骂完之后，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并且后来再也没回来了。
当我听到“小三”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和我妈搬过一次家，搬家之前我偶尔一个人在路边玩的时候，就会有大人指着我说，这就是那个小三的孩子。
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小三是什么。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当时心里确实在震惊之后感到一阵耻辱。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只是被我亲生父亲抛弃了。
但我从没想过我妈竟然是一个小三，而我真的像她骂的那样，是一个孽种。
那一瞬间，我完全崩溃了。
我隔着门缝看着我妈，她环抱着自己坐在地上哭，是那种无声地哭泣。
我又有些心疼她，想跑出去安慰她，但我的脚像被粘在地板上，丝毫动弹不了。
就在那天晚上，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每逢过年过节，我妈从不带我回外婆家。
而外婆家也只有舅舅偶尔来看看我们母女俩。
一切都是因为她曾经做过小三，还生下了个孽种，让家里人蒙羞了。
02.
上大学之后，我开始渐渐疏离我妈妈。
相对我的冷漠，也许是因为她真的老了，也许是因为没人陪在她身边，她经常要跟我视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很多年前时的暴戾以及厌恶，更多的是柔情。
她越是柔情，我越觉得恶心。
可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我曾经觉得恶心的小三。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讽刺。
他是我大学老师，整整大了我二十岁。身材高大，没有中年男人一贯的啤酒肚，戴着黑框眼镜，脸上总是挂着让人感到温煦的微笑。
他和我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教室里，我趴在桌子上哭，他过来安慰我。
他的手心温热，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问我怎么了。
那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刚下课我就接到了我舅舅的电话。
他告诉我，我妈住院了，心肌梗塞，叫我不用担心，他会照顾好我妈的。
我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听着他吞吞吐吐的声音，我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我，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我给我妈打电话，她手机关机了。
我连忙又给我妈最好的朋友陈姨打电话，听到我的哭声，陈姨安慰我说：你不用担心，大家都会替你好好照顾你妈的。你妈还差的那两万块钱的手术费，我们也会给她想办法的。
我这才知道舅舅之前吞吞吐吐的原因。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直到快要失去了，你才会懂得珍惜。
那些瞬间，关于小三，关于灰色的童年，统统被我抛在了脑后。
我当时眼泪就流了出来，脑海里在想怎么办。
那是炎热的夏季，空气中很闷，也很热，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还在耐心地问着我，怎么了。
我也忘了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已经哭得没有力气。
看着他温暖的目光，我不由自主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
“你不用担心，钱，老师会帮你想办法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我的背，力气不重，像是抚摸，但在当时，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原以为他会组织班上或者学院帮忙捐一点钱，但没想到他下午就打电话告诉我说帮我凑到了钱。
因为他是任课老师，每个同学的联系方式他都有，所以我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我的电话。
他约我在办公室见面，他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教授，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我进去的时候，桌子上他已经帮我泡了一杯热茶。
他没有给我现金，而是一张银行卡，他说这样安全，不容易掉。
我犹豫了半天，想接又不敢接。
毕竟天底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我甚至联想到了电视里时不时出现的关于老师诱奸学生的新闻。
他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他将银行卡塞进了我手里。
“你就放心拿着吧，我又不是给你，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说完，他抿了一口茶。
“难道老师还会害你吗？你快拿去给你妈治病吧。”
学校里，他一直都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我从未听过他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我抬起头，看着他慈祥温暖的目光，感动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哭着说谢谢，他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快去看你妈妈吧，学校这边我帮你请假。
出门的时候，我不禁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我。
看着他温暖的目光，我心头一暖。
也许，我就是在那瞬间爱上他的。
毕竟都说穷养的女孩一块蛋糕就能骗走，更何况还是整整两万块。
03.
我是连夜坐火车回家的，从学校到我家所在的县城要坐五个小时的火车，然后换一趟半个小时的大巴。
一路上，我手里都死死地攥着那张银行卡，脑海里满是那个高大的身影。
在回家的路上，我连钱的来由都想好了——学校，老师同学捐的还有自己的奖学金。
为了不让他们怀疑，我还特地准备了一张A4纸，在上面写着捐款人名字和金额。
在火车上，他给我打了三次电话，中途因为信号不好，两次都只说了两三分钟。
他又给我发了几条短信，他跟我说卡里有25000，那五千给我妈妈买点营养品，他说钱的事情，不急，我可以慢慢还。然后是嘱咐我路上要小心。
那时候我才二十一岁，从未步入过险恶的江湖，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有个人这样关心，我怎么会不感动。
我到达医院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九点。
我妈还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苍白，舅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特地看了周围，仍然没有看见其他的亲人，不禁有些心酸。
我把银行卡给了舅舅，告诉了他密码，还特地将那张我自己杜撰的老师同学的名字以及捐款金额的A4纸递给了他。
他眼睛红了，说都怪他没用，没有丝毫怀疑。
说着，他就抹着眼泪出去了。
我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心里一阵懊悔。
为什么之前对她那么冷淡，为什么没多关心她。
我紧握着她的手，暗自自责并且希望还来得及。
没多久，我妈醒来了，看见我的刹那，她眼里先是惊起一阵欣喜，随即又平静下来。
“你怎么来了，快去上学。”
她沉着脸，一边咳嗽一边说。
我忍着眼里的泪光，问她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微笑，连微笑都是苍白的。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你好好学习，以后不要学我。”
我看着她额头上的皱纹，头上根根的白发。
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原谅她了。
同时我也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在她不断催促我回学校之中陪着她的。
走的那天，她反复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以后不要像她一样。
我懂她的言外之意，但我还是踏上了和她一样的道路。
也许这就是命。
04.
我是在一周后的晚上回到学校的，他来火车站接我。
我虽然也想见他，但我始终觉得晚上见面有些不好。
我婉拒了他好几次，可是他跟我说这几天他咨询了好几个心肌梗塞方面的专家，有些建议想要跟我说一说。
我只好答应。
他带我去了一家离学校有点远的餐厅。
他笑着给我夹菜，跟我说心肌梗塞患者要注意的地方。
他像一个慈爱的长者，安慰我，关心我。
吃完饭后，他把我送到学校前面的一个路口。
我知道他是怕学生或者老师看见。
下车的时候，他递给了我一个精致的手提纸袋。
还没等我拒绝，他就关上了车门，在车窗里朝我挥了挥手，离开了。
纸袋里面是一条绣着白色莲花的连衣裙，那是第一条除了我妈之外的人给我买的裙子。
我站在淡黄色的路灯下，怔怔看着手里做工精致的裙子。
很奇怪，当时我脑海里联想到的完全跟爱情无关，而是——
如果我爸没抛弃我，他应该也会给我买裙子吧。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发信息问我妈的情况，安慰我，开导我。
并且他开始时不时约我吃饭。
但都是在晚上，距离学校有些远的餐馆。
他也从没在学校附近接过我，都是要我打车去离学校一两站路的地方去找他。
他给我买各种各样的礼物，零食，衣服，鞋子，化妆品。
一开始我有拒绝，但那些礼物他都是淘宝寄到学校的，我退不了货。
慢慢地，礼物越来越多，室友开玩笑说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对你这么好。
听到男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羞耻，而是感到一丝甜蜜。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上他给我买的礼物的。
当第一次他看见我穿他给我买的运动鞋的时候，他开心的笑了，笑容里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接连不断。
也许这一切对他来说，是某种信号。
他开始对我更加体贴，更加好。
我生病的时候，他开车带我去医院，排队挂号，细心地询问医生，并且悉心照顾我。
尽管我只是他嘴里的“侄女”，可我还是很开心。
他甚至开始时不时给我妈买一些营养品，他细心地把那些对我而言昂贵的标签撕毁，然后以我的名义寄过去，就连理由都编好了——我用兼职的钱买的。
对于一个从小缺爱的女生来说，他为我做的一切，无疑是天大的诱惑，我无法抵抗。
他就像一个极具耐心而又精明的猎人，一点一点引诱我步入他设计好的甜蜜的陷阱里。
事实上也如他所愿，我爱上他，无法自拔。
我也曾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老师出于关心。
但我骗不了自己，就像我骗不了自己已经爱上他了，而他对我也不仅仅只是师生之情。
可是，我不想拆穿这一切。我像个瘾君子，沉溺在他对我的温柔里，越陷越深。
在他身上我即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慈祥的父爱，又能享受到甜蜜的爱情。
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甚至孩子只比我小两岁，但我觉得没关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哪怕做他的小三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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