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番【情感抒怀】王志亮小说《李老汉的心愿》

李老汉的心愿

文/王志亮

        李老汉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往事象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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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所以在他经历中最重要的事都是庄稼地里的事。

        那是两年前的事。

        他从来没有失眠症，这天晚上他却失眠了。白天生产队开了社员大会，由公社包村干部小李宣读了中央一号文件，大队会计念了本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的实施方案。并当场抓了龟，明天就开始分地了，他能不高兴！这是他盼了半辈子的事啊。他们生产队共有35户，他抓的龟是16号，他算计着自己能分到哪块地，甚至想到了种什么，怎么种……

        这天夜里他想了很多很多。思绪象脱了缰绳的儿马，怎么也收不回来。

        十五岁那年，他们家租种了邻村地主刘伯川家几亩地，因苛捐杂税太重，又遇上大旱，去了给人家的几乎白干。种了几年没赠着钱，倒欠下了外债，只好退了地。后来赶上了解放，共产党搞土改运动，家里分得了几亩土地，从那以后才有了自己的土地，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爷俩卯劲地干，精耕细作，不但年年有余粮，去了交公粮和自家吃的，还能卖一些。另外，在农闲季节还外出做点小买卖，挑扁担，推小车贩卖点农产品，油盐布匹之类杂货，赚了点钱，几年下来又买了几亩好地，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期。在村里也算得上是上中等户了。

        可是，五八年成立了人民公社，土地归公了。打乱了他发家致富的计划，否则，再过几年，他还能置几块好地，说不定就成了村里头等户了。

        从那以后，土地归公了，干活大帮轰，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不习惯。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和留恋自家有地的那段美好时光。

        这次土地又改革了，虽然不叫单干，可是一包三十年，这跟自己的地差不哪儿去。他可以有用武之地了。他能吃苦，又懂得地性，对庄稼活又熟悉内行，所以他从心眼里高兴，从心眼里一百个拥护。

        分地那天，他也跟着下地忙活，跑前跑后，帮着扯绳，定标桩。表现积极，他心里高兴啊！

        分地先从北大岗开始，这块地是全生产队最大的一块地，共有近四十垧，占全队地的一半左右，南北长一千多米，东边和中间好，比较平坦，土质肥沃。西边有个大偏坡，偏坡从南到北有三道水打沟，水打沟两边又是偏坡，共六个偏坡，因为水土流失严重，偏坡上基本都是黄土，地力贫瘠，谁都不愿要，而他的号正赶到这里，另外还有两家也跟他相似。分地领导小组根据这种情况召开了临时会议研究决定，水打沟的偏坡根据实际面积折合一半，这样一来他家应该分一_垧半地，实际分到了近两垧地。虽然折合后别人仍然不愿要，可老李头却很满意。他想多积点肥，往偏坡地铺几年，土质就改过来，他可以三十年多种好几亩地，便宜。

        分了地后，他千方百计地积肥攒粪。早上天一放亮，他就背起粪筐村里村外走一遍，因为公社化以后就没人捡粪了。土地乍承包，很多人还没认识到农家肥的重要性，没人跟他争，所以他每天早上都捡不少，有时一早上捡三四筐，粪堆眼瞅着长。种地前把粪发了酵，送到地里，再加上自家的厕所粪，鸡鸭粪，把水打沟的黄土坡一大半厚厚地铺了一层。

        下了伏雨以后，庄稼苗眼瞅着往上长，铺过农肥的黄土坡，跟没施农肥的黄土坡真是泾渭分明，施了肥的地里的玉米苗油绿油绿的杆粗苗壮，没施农肥的苗瘦弱发黄。他跟儿子儿媳商量，秋天卖了粮以后买头老母猪养着，往后多养猪多积肥，多往地里施肥。把地好好侍弄着，让地里多打粮，多出钱，一定要把日子过好。

        地细铲细趟三遍，头一年粮食就打了冒高，交了征购粮后，还剩近万斤粮食。

        这一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地里侍弄得草刺都看不见，他眼瞅着小苗一天天长大，心里无比的快慰。他的心情十几年来没这么好过，尽管一天不住闲地干活，却忘记了劳累。儿子怕他累坏身子，劝他悠着点干，他总是说没事，趁看能干得动，多干点，打下点家底，不好好干对不起国家的好政策。

        挂锄以后，征得儿子同意进县城买了半吨水泥，几分木板雇车拉回家，开始实施自己的宏伟计划。修建了两个大猪圈，一个老母猪圈，一个肥猪圈，买了一头快要产仔的母猪，准备响应毛主席号召，大养其猪。一是为了多个积肥，二是要把家庭副业搞起来。

        这年秋后，老母猪产下了十二只猪崽，一只也没卖，都留下自己养了。他要猛干几年，攒点钱，买台拖拉机种地，那时，送粪，耕地，拉庄稼可就省力气了。然后有钱了再盖砖瓦房，屋里安暖气，那时可以好好享几年福了。

        自从养猪以后，家里活多了不少，加工饲料，喂猪，垫圈起圈，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子，为了早日发家致富，心里就象一盆火，忘了自己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