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淑慧
过年大姐提议给母亲过十年，我们默默地认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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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今年是母亲离世十周年的日子，作为母亲的五个儿女，大家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这十年来，我们把对母亲的思念化作对父亲的悉心照顾，对各自小家庭的精心经营。这十年母亲的孙辈们已相继成人，杨丁丁、姚宁相继娶妻生子，强强硕士研究生毕业，也即将完婚，余松从当年的初中生变成了在学的硕士研究生，杨聪也将于明年初中毕业。这十年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事，却不能耽搁一件事就是对父亲的床前尽孝，父亲已经是八十六周岁的耄耋老人了，但他还硬朗地活着。您的儿女们相继走向老年中年，三个已经退休，两个已经为人祖父母，他们的孙儿们活泼开朗，延续着从前的一群臭小子的热闹场面。家里的小花园依然像从前一样百花齐放，爬墙虎茵茵，门口还种着玉米，老父亲每天会蹒跚到门口看着他心爱的庄稼。流浪狗黑豆已老，但是它的生活很富足，每天有火腿肠，有点心打牙祭。您的大重孙时不时会问起关于他老祖母的一些往事，我们就给他描述着你的样子和从前一群臭小子相聚打闹的热闹场面。只是我们会时常想起你，想起你对我们的言传身教，想起你给我们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我们今天给你过十年，其实就是对你的怀念，以及让下一代从你的故事中汲取养分，使你的精神得以传承。母亲您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自幼出身富足的你，不幸幼年丧母，满腹经纶的外公没有让你接受教育，自小就挑起了家庭的重任。后被卖作童养媳，受尽了旧时封建礼教的的折磨。这是母亲给我口述的，（母亲一直都认为这是自己一生的耻辱，临终前都为此而感到自卑。时代在变，我们认为恰恰是母亲不凡的经历造就了她坚韧刚强的意志。）后来嫁给父亲，父亲家一贫如洗。祖父是一个有名的老好人，只晓得付出，不晓得索取，上有患病的长兄，下有年幼无知的弟弟妹妹。他们经常食不果腹，更别说冷暖。父亲青年才俊，又是一个常年为国家做贡献的军人，后来转业为国家干部。他们俩人相濡以沫，百般恩爱。母亲坚定着自己的信心，像男人一般给生产队出力，挣着一点工分，辛勤地操持着这个贫穷的家。在大姐降生的那一刻难产了三天三夜，落下终身腿疾。
母亲常说，幼年时虽然家贫，她总能想尽办法让我们吃饱穿暖，尽管是粗茶淡饭，衣服缝缝补补，却从没有使我们缺衣少穿，没有让我们光着脊梁，赤着脚，忍饥挨饿。那时候的她，思想上进，先是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来又作了妇女主任。在修建五七水库的工地上吃苦耐劳，男人一般的干着活。那时候经常有工作队进驻生产队，工作组的干部总是喜欢住在我们家，因为母亲不仅能干，而且一手好针线茶饭，用她的话说就是针线茶饭样样是大家师傅。搬到二号以后，她看到双职工工作辛苦，就教育弟弟不能大男子主义，谁回家早谁做饭，做饭不一定都是女人的事。虽然生活清苦，母亲总能使这个家变得温馨而惬意。
母亲时常讲，你不要急着发表你的意见，要把别人的话听完你再陈述你的想法。她还说，人家单怕自家的闺女在公婆家受气，她却教育自己的女儿孝敬公婆。经常姐妹们对公婆有意见而发牢骚的时候，她总是先数落自家女儿的不是，然后以同理心教育女儿。她从来不袒护自己的子女，哪怕一丁点的错误，她都不会放过。一直以来我们以为母亲不会笑，因为她是真的把对子女的爱埋在心里，爱得深沉，严格地教育着儿女们长大成人。
零一年父亲脑血栓住院，天好像塌下来一样。母亲却给我们撑起了一把伞，她冷静地给我们安排着一切。遇到大事母亲总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生活上她也善于统筹兼顾，纲举目张，保证了各项事清的顺利开展，也培养了我们的合作协调能力。
母亲一生节俭，从来讨厌铺张浪费。因为是家庭妇女，她没有任何收入，但是却不准我们粘公家的任何便宜。父亲和我们兄弟姐妹经常给她钱。有时候给她买袜子，短裤、汗衫都是一打，母亲过世后，整理她的遗物时，还有她没有穿的一整打袜子，短裤和汗衫。更让人心痛的是母亲的烂手绢中包得竟是十元、五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不等的收藏了很久的新人民币。那些都是我们儿女和小舅平时给她的一些零用钱和过年给她的压岁钱。那些钱上硬梆梆的，沾着母亲的体温还有母亲的遗尿。整整三千多元，还不算她时不时给哥添得那些。母亲生病期间我和二姐床前伺候，那一日母亲说你们把我的匣子打开，把钱数数。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攒了多少钱！她说你们拿去用吧！母亲啊，你可知道，女儿们怎能忍心用你那充满了汗气和尿液的钱啊！
记得以前看尤金散文，有一句话至今在外耳边萦绕，那是所有母亲的写照。她说母亲总是会怕浪费吃掉了剩饭，肥了自己，美了孩子。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以前总是怕我们浪费，和面的时候要求三光：手光、面光、盆光。掉在地上的粮食要一粒一粒的捡拾起来，吃不完的饭菜总舍不得扔掉，一旦我们扔掉，她就会数落我们官油壮捻子！
母亲一直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从来穿衣服都要求整洁合体。每次出门前，她都要把头梳得光光，黑黑的鞋鞋，白白的袜子，体体面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每天早晨起来洒扫清除，圪里圪佬都有扫到，抹到。她也爱侍弄花草，房前屋后要开满了花、种满了树。原先我们不懂得，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一个人的体面的教养和丰富的生活情趣。
改革开放以后，社会上出现了一些新的思潮，也有人趁机辱骂领导人，漫议政府。母亲说，别人骂共产党，咱们家人绝对不能骂。是共产党救了我们一家，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你们今天的好日子。
母亲为人良善。曾记得以前有要饭的经过门前，母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他们端出饭菜，给他们舀上水，让他们吃饱喝足。她从来就不嫌弃那些可怜人，还教育我们不要鄙夷那些人。
母亲一生刚强。在我生活的环境中，经常见到一些老人嗨嗨遥遥，一会说这疼，一会说那疼。而母亲从来就是忍着疼痛不向我们诉说，而且从来是给我们壮胆的。她说妈是将死之人，我娃不怕，妈不要紧的。
母亲思维敏捷，思路清楚，生就一张伶牙俐齿。很少有人能说过她的。父亲在与母亲争吵的过程中从来都不会取胜的。只是遗憾的是，母亲过世后，父亲缺少了一个说话对象，慢慢地语言功能丧失，如今已不能完整的表达。
母亲为人公正，在对待子女的教育中从来不马虎。成年以后，我们兄弟姊妹间常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也为此争吵不休，母亲总能不偏袒任何一方，直言不讳地说出他的过错。之后再劝我们手足之间要互相体谅，不要彼此伤害。
母亲的点点滴滴，说也说不完，今天我们来给您过十年，就是来纪念你。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一样的你，每个不一样的你就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你，一个与众不同的你，我们的母亲——屈桂芳女士 ！
小女2019年6月26日